第二卷 第4章 難得的二人晚餐
既然都還能喘氣，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。
無非是：能走的，繼續往前走；走不動的，就先停一停。
老賈把許夢心和孩子們接回了家，保姆張姐自然也跟過去了。快小半個月了，倒也相安無事，還沒發生過需要許夢安他們去「救火」的事情。即便如此，許夢安還是每隔兩天就去妹妹家一趟。
李雲階仍住在許家小院，蘭香每天都會在微信上向許夢安報備這孩子的情況。放學回來開不開心，晚飯吃了多少，功課寫到幾點，如此等等，事無巨細。
許夢安便跟李臨開玩笑，說這蘭香之前到底是搞「情報工作」的，果然十分專業。不同的是，蘭香之前是為李靜服務的，現在呢，她在為許夢安服務。
這日，許夢安拿到了無創DNA基因檢測的報告，一切無虞，就等過段時間做排畸（排除畸形胎兒可能的檢查）了。她給李臨打了電話，李臨提出在外面搓一頓，以示慶祝。想來，他也是吃怕了李靜那些養生菜，想調劑調劑。兩人商量了一下，由李臨出面，打電話給李靜，就說晚上他們夫妻倆都要加班，不回家吃飯了。
夫妻倆在餐廳見面時，都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，吃頓飯，怎麼還弄得像秘密接頭似的？
等上菜的時候，許夢安掐指一算，兩人單獨約會吃大餐這種事，好幾年都沒有過了。平日里，要麼是一家三口出來吃飯，要麼是大家庭的聚會，再不然就是朋友聚會，「二人世界」已經是一個離他們特別遙遠的名詞。
這家餐廳，其實是李臨胡亂選的，畢竟，不管在哪裡吃，都比喝家裡那些個清湯寡水要強。沒想到的是，餐廳的環境和菜色都不錯，不知不覺間，竟營造出了些許浪漫的色彩來。
「這裡還挺有情調的。」李臨不禁感慨。
許夢安笑：「是啊，菜也不錯。」
「浪漫」、「情調」，它們跟「二人世界」一樣，是早就跟這對夫妻沾不上邊的東西。它們不再是他們生活的必需品，他們不會再扯著嗓子去問對方「你到底還愛不愛我」，也沒有人費盡心思要給對方什麼驚喜（沒有驚嚇就很好了）。他們只是肩並肩走著，有時候被生活推著走，有時候被對方拉著走。
「這段時間，你辛苦了。」許夢安舉起了裝滿檸檬汁的水杯。
李臨也舉起了紅酒杯，笑道：「你最辛苦。」
這頓飯，李臨聊了好些他學術上的新研究，以往總嫌這些話題枯燥乏味的許夢安，居然也耐心聽他講了。而不太愛發牢騷的許夢安，也抱怨起了工作上的種種。比如，黃思思和凌美川如何手段了得，明裡暗裡給許夢安施壓等等。
接著就是給彼此打氣，還捎帶著回憶起了美好的過去，都快說到他們剛戀愛的時候了。就在這個節骨眼，不知誰把話題一帶，又帶回了家長里短。
不知不覺，他們倆說起了李靜，不免一陣唏噓。這個姐姐，如今已完完全全把這當成了自己的家。雖然在許夢安的一再堅持下，那些花里胡哨的窗帘總算是換下來了，但是吧，李靜可不會讓她自己閑著。好些個事，惹得李臨都不堪其擾了，許夢安還要反過來勸他。
「她和姐夫的事，我問了，問她接下來是怎麼考慮的。你猜她怎麼說？」許夢安問李臨。
李臨搖搖頭。
許夢安繼續道：「她說就這麼過也挺痛快的，誰也不用管誰，圖個自在。對了，這事他們現在還瞞著華華，華華呢，他以為父母的感情仍然很好，不知道他們已經分居了。」
「分居不是個事，這瞞著孩子也不是個事吧？」
「姐和姐夫，現在就屬於什麼呢，他們誰也不給對方台階下，誰也不服軟。要我看，他們也沒到非分開不可的地步，咱倆再想想辦法吧。」
「心心那邊剛消停點，你就開始張羅姐的事了，要我說，你也是閑不住的。」
「我不張羅，等著你張羅啊？他們倆要真的離婚了，第一個崩潰的就是你爸。你爸七十多歲的人了，要出點什麼事，怎麼辦？」
「行行行，我全力配合。」
「真夠敷衍的。有你這樣當弟弟的嗎？那可是你親姐！」
「有你這樣的弟媳婦就夠了。」
「少來。」
「我在誇你呢。怎麼樣，心裡直樂吧？想笑就笑唄，崩著幹嗎？」
許夢安一指服務員送來的賬單：「這頓飯那麼貴，我可笑不出來。」
「我請還不行嗎？用我的私房錢請。」
「那還差不多。」許夢安樂了。
買完單，走出餐廳，兩人上了車。為了讓細節更飽滿，李臨還編排了一個「他打不到車，讓許夢安去學校接他」的故事，打算用來搪塞李靜的盤問。<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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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想到，等回了家才發現，李靜根本沒功夫也沒心情盤問他們，因為，李靜的老公，也就是他們的姐夫，歐陽大醫生來了。
他們進門前，李靜跟歐陽似乎正說著什麼，聽得動靜，那兩人立時就收聲了。
「姐夫……」許夢安忙打招呼，「你怎麼來了？」
「我來這邊開會，想說來拜訪一下你們，沒想到你們都不在家。」歐陽笑著。
年愈五十的歐陽，頭髮已經白了一大半，但正是這白髮，讓他平添了不少風度。再看他的穿著，茶色襯衣外面是一件簡單的黑色夾克，搭配著同色系牛仔褲，腳下是茶色反皮絨休閑皮鞋。這一身看似平常，卻拿捏住了恰到好處的沉穩和雅緻。本身的氣度和服飾的加成，讓身形細瘦的他顯得特別有精神。
許夢安聽李臨說過，說當年李靜覺得歐陽其貌不揚，本是不太想嫁的。可是現在看來，雲階爺爺看問題確實長遠，老頭子認準了這個女婿，不僅僅是因為歐陽為人可靠，還看中了他身上各個方面的可塑性。
「李臨，夢安，華華媽這些天給你們添麻煩了。」歐陽是個極重禮節的人，說這話的時候，他早就站了起來，眼看就要鞠躬了。
「別……姐夫，千萬別這麼說，」李臨連忙阻止，「你快坐。」
「哎，我坐，你們也坐。我這有些話，剛好要跟你們說。」歐陽一擺手，示意李臨兩口子就坐。
擺手間，既有著雲階爺爺的仙風道骨范兒，還有著不容他們拒絕的威嚴。
那兩口子忙坐了，心裡其實都在打鼓，不知道歐陽到底要跟他們說什麼。